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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祸第58节(1 / 2)





  傅元承的手还擎在那里,指尖捏着竹签,那片果肉因为蔚茵的动作而掉落。

  两人相互看着,久久都不开口,风摇晃着帐子,外面阳光刺眼。

  “茵娘。”最终,傅元承先开了口,嗓音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哑,剩下的又不知再说什么。

  蔚茵缓缓松开紧绷的双肩,随后坐好:“陛下来这儿有何事?”

  “你看起来瘦了。”他道,以前对着她什么话都能说出,甚至一些荤话。如今面对,倒像是完全找不到话。

  蔚茵低头整整衣袖,脸色淡淡,好不容易平复下的憋闷,此时卷土重来。

  见她不理会,傅元承放下手里的签子,往后坐的远一些,不让她觉到压迫感。甚至这次过来,他穿了一件浅水色的袍子,看起来没那么凌厉。

  “你有了朕的孩子。”他还是说出了,眼睛下意识看去她的小腹。

  蔚茵后颈一冷,双手叠在腿上,借此挡住他的目光,唇角紧抿。她是有感觉到的,可是听他亲口说出,仍像是脑后被人敲了一记,瞬间茫然。

  她也知道,他一定会留下这个孩子,当初在皇庄就已经看出。

  “别伤害他,他是你我的骨肉。”傅元承看她,眼中从未有过的认真,“茵娘,留下他。”

  蔚茵咬住唇,齿间不觉用力。本以为他还会像以前那样,手里攥着陈家或是蔚家,来逼她就范,唯独没想到他会这样与她商议的意思,甚至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卑微。

  “留下他?”她呢喃着。

  傅元承不禁向前靠近,单臂撑在身前:“你是他的娘亲,他会想见你的,让他有个家。”

  然后,他也可以有一个家。

  “陛下又如何知道他想生下?”蔚茵反问,“您问问自己,出生在皇家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争权夺利,阴谋算计,手足相残……世上所有险恶的事情,都在这宫墙内发生。

  他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亲生母亲不要他,他为了权利对付手足,逼父退位,将母软禁……而且,做这些的时候是那么理所当然。

  “茵娘,你找太上皇说双生子的事,其实毫无作用。”傅元承坐直身子,显出帝王姿态,“弱肉强食,他说不定早已知道此事,只是不想点破。”

  蔚茵皱眉看他,于宫中的事,总有她想不到的震惊。

  傅元承看去院墙下的花,自嘲一笑:“傅元韫从来都坐不上皇位,他只是用来给傅元承练手的棋子罢了。”

  帝王嘛,总要为自己的江山考虑。储君可以是不喜欢的儿子,但一定不能是草包。姚贵妃是得宠,傅元韫也会在太上皇面前得脸,只是皇位终究要选一个狠辣果决的人,而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

  蔚茵心生奇怪,傅元承居然叫着他自己的名字,好像在说另一个人。

  “茵娘,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跟你说。”傅元承又道,眼底一抹松缓,“我们是双生子没错,然而我是那个弟弟。”

  意料之中,他看到了她脸上的惊诧,眼中的不可思议。

  蔚茵吸了口气,看去傅元承的目光带上认真。弟弟?不是已经被廖太后处理掉了吗,还做了锁魂珠,怎么能活着?

  风大了,傅元承站起来,弯腰伸出手臂:“凉了,进去里面吧。”

  他小心将她搀扶站起,手隔着布料触上她的温暖,指尖贪恋的不想撤去。

  两人回到寝室,正好玉意端着药进来,傅元承顺手接了过去。

  他低头帮着把药一点点吹凉,余光中她在看他,应该还是觉得震惊。也许双生子的秘密不能让太上皇在意,那么若是死掉的小儿子回来,太上皇定然会触动。

  “冬至,”蔚茵开口,“他才是太子?”

  傅元承端着药坐在她身边,轻轻颔首,毫不隐瞒:“对,他是我的哥哥,同时出生在冬至。他叫傅元承,我叫冬至。”

  他见她皱眉不接,只好将药先放在一旁。

  “你……”蔚茵不知该说什么,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母后想弄死我,她要保住她的地位,只能留一个孩子。我体质弱小,哭声孱弱,是被放弃的那个。”傅元承说的清淡,甚至眼中没有一点悲伤,“我的舅舅,平西候廖怀将我带到了西北。你以为他好心吗?不是,他不过是想多一枚棋子。”

  蔚茵这才明白,当初他所说的那些关于西北的事情都是真的。滚水的汤泉,吃人的流沙……是他都经历过的吗?

  “茵娘你知不知道,一群小孩子关在地下密室中,从小学着厮杀,赢了才有饭吃?”傅元承笑笑,“我一直以为和那些孩子一样,无父无母。直到十岁那年,我从沙漠中回来,站在边城的城墙下,高高仰望着城楼上的圣上,和他身边的太子。”

  “他们站得好高,衣衫华贵,众人俯首跟随。我眯着眼睛仰望,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十岁?蔚茵听廖陌珠说过,傅元承十岁时,随同太上皇去过西北。就是那一次,两兄弟见到了吗?

  “茵娘,”傅元承看她,神情真挚,“别放弃他,他其实想活着。”

  第四十四章 只要你开心,朕都会去做。……

  室内一静, 风从窗口钻进来,摇晃着盆架上的海棠。

  蔚茵看了眼傅元承,脸上微露惊诧, 内心更是触动不已。不是因为双生子的阴差阳错, 而是因为傅元承居然把这些说出来。

  “那时候,廖怀已经在暗中囤积势力, 太上皇有所察觉才有了那趟西北之行, 也算是警告。”傅元承又道, 说的好像是别人的故事。

  也就是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是有父母兄弟的, 他们住在富丽堂皇的宫殿, 受着天下人的跪拜, 出行有车驾仪仗,每日膳食有专人准备,从来不必担忧饥寒露宿,也不会独自面对凶恶野兽。

  他看她苍白的脸,有些心疼, 想去揉开她眉间的褶皱,可搭在膝上的手只是蜷了蜷:“廖怀不想受制,也就想起了我,安排人教我读书认字,宫廷礼仪。对,都是对应着太子傅元承, 他的一切我都会学, 举止,神态,习惯。”

  “所以, 我慢慢知道了当初自己如何被放弃,那些亲人多么无情。”他淡淡一笑,“十岁了,学那些已经很吃力,我只会拿刀,拿着笔真的很累。还要让自己的眼神软下来,将原本的自己藏住。”

  从生下来的那一刻,他就没有为自己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