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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我做了皇后第79节(1 / 2)





  那股不可告人的念头化作轻烟,如同太阳下的雾气,迅速消散无踪,他这才带着几分棋逢对手的欣赏,认真地打量面前未至弱冠的年轻将领。

  身形俊朗、五官精致,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轮廓,气度却是不符合年龄的冷峻与成熟。灵州大都督死后,正是此人临危受命,将北夏铁骑拦截在阴山外,让皇帝一鼓作气南下的愿望化作泡影。

  他渐渐想起些什么,心情复杂地收回视线。

  当年承诺要在朝堂上护着他的孩子,竟是他决意效忠的岐王,可惜造化弄人,彼时谁都没料到,他将流落异乡,变得不人不鬼,岐王被驱逐出京,与他在战场上狭路相逢。

  而今,他沦为阶下囚,对方随时可以让他人头落地。

  “我并不是来要你的命。”慕濯在他对面盘膝落座,兀自斟了两杯水,又掰下一块馒头,“我陪林兄用顿早膳,顺便与你做笔交易。”

  “我倒没有怀疑你在里面下/毒,”林思归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连续喝了四五杯,才缓过口气,接过他递来的馒头,笑道,“诚如殿下所言,您还有需要我的地方,岂能让我一死了之。”

  顿了顿:“你想要什么?”

  慕濯也不跟他打哑谜:“自然是关于北夏的情报。”

  林思归问:“那么殿下决计拿什么跟我交换?难不成要赦免我?”

  “我不会赦免你,但你可以多活一段时日,直至我和阿鸢为苏家翻案、林将军牺牲的真相大白。时文柏夫妇,还有左仆射孟庭辉,你的仇人们,我可以悉数交给你处置。”慕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试图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收归眼底,“到时候,你就是将他们切片下油锅,都悉听尊便。”

  林思归不为所动:“我要他们作何用?他们死个千八百次,我……林将军一家也回不来了,还有那些从杭州赶赴战场的将士……”

  他话音一顿:“岐王殿下难道觉得,他们三个人的命这么值钱,能抵得过成千上万冤魂?”

  “四个,加上大梁皇帝。”

  “……”

  林思归攥紧了拳,内心似乎陷入激烈的挣扎。

  许久,他的手缓缓松开,平静道:“若是十年前,我做梦都想将那狗皇帝碎尸万段,但如今,已经迟了。殿下,我与您说过,他们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换不回那么多无辜送命的人,而且我为何要信您?大梁皇帝毕竟是您的父亲,倘若您为了身后名……”

  “你不信我,难道要信那北夏皇帝吗?”慕濯反问,“你助纣为虐,图的是什么?如果是为有朝一日攻占长安,手刃昏君奸臣,我亲自将他们送给你,岂不是节省了许多力气?还是说,你认为两国交战、血流成河,更多无辜的人白白丧命,才算作大仇得报?”

  林思归没有回答。

  报仇吗?其实并非如此,虽然他恨极了狗皇帝和朝中那些个兴风作浪的宵小,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以踏平长安的方式为家人和将士们讨回公道。

  为了一己私利,致使生灵涂炭,这么做与他们又有何区别?

  ——虽说“慈不掌兵”,却也不能视人命如草芥,否则便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将星,只能沦落至一个不择手段的凶神。

  父亲的话音划过脑海,他按捺翻涌的心绪,拿着馒头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那时候,他已经活得没有半点人样,封闭记忆、忘却前尘,只求能够减轻内心的痛苦,父亲的教诲被抛诸脑后,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汉人还是北夏人,也不知打下南梁是为了什么。

  “阿鸢从没杀过人,我也不想她的手沾上血,你若拒绝开口,我便不会再留情面。”慕濯看出他的心理防线已经摇摇欲坠,乘胜追击道,“没有你,北夏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半年之内,我军必将长驱直入王庭,把北夏皇帝送下去陪你。还有时家和孟家,他们罪有应得,你却看不到了。”

  林思归抬眼:“殿下,我一个将死之人,又岂会在乎……”

  “你在乎。”慕濯打断他的置辩,“你若不在乎,就不会避而不提‘父亲’二字,改称他为‘林将军’,你若不在乎,就不会把当年的事情告诉我和阿鸢,你若不在乎,更不会在说及大梁皇帝和安国公之流时咬牙切齿,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你根本没有放下,不然就会像阿鸢——”

  他问道:“林兄,你可还记得阿鸢对你说过什么?她与安国公府如何了?”

  林思归一怔,仔细回想,却不剩半点印象。昨晚时缨似乎是说过自己的事,但她的语气格外平和,仿佛只是陈述,他神思恍惚,完全没有记在心里。

  “她与安国公府一刀两断,已经不再是时家人。”慕濯不紧不慢地接上,言简意赅地说了时缨在遭遇,“她差点死在时文柏手里,从那之后,安国公夫妇再未能引起她的激烈情绪,除去两次,一次是猜到当年林将军遇难与安国公有关,一次是昨晚,她得知安国公夫人对你做的事。”

  林思归浑身一震,良久,苦笑道:“论排兵布阵,兴许我还有与殿下一较之力,但若是谋取人心,我承认,我远非您的对手。”

  “林兄贵为国师,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皇帝见了都要礼让三分,何尝需要图谋人心。”慕濯不置可否,“况且北夏人嗜杀成性,对待大梁战俘,从来都是凌虐后一刀砍死,压根用不着玩弄心术。”

  他意有所指,林思归自嘲一笑,与他对视片刻,以一个极其放松的姿势缓缓倚在铁墩上,咬了一口馒头。

  慕濯也没再催促,两人宛如相识多年的旧友,共进早膳,期间还闲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

  “就冲你胆敢得罪皇帝和卫王……现在是太子?呵,有其父必有其子,真是什么东西都能……不,我没有骂你,就冲你直接把阿鸢从安国公府抢出来,我觉着你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林兄谬赞。所以也请你往后不要再拿她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啊……你是说昨晚,抱歉,我口不择言,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虽然是阿鸢的表兄,林将军早年也揶揄过,要我们亲上加……好吧,没什么,我从来都只把她当阿妹看。至于‘守活寡’么,我这不是看在她连孩子都没……”

  “林兄的算学一如既往的差,我与她五月初成亲,就算怀胎十月,最早也要等到明年了吧?”

  “也是,那……她有了吗?”

  “还没有。”

  “三个月了还没有?莫非你真的不行?”

  “……”

  林思归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个馒头被抢走,连忙认输,说了半天好话,才终于将口粮拿回来,狼吞虎咽吃下,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成交。你想问什么,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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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竿,营地里逐渐喧闹,众人听说岐王连夜审讯俘虏,至今都没出来,对那俘虏的身份愈发好奇。

  然而萧将军亲自在外镇守,将探头探脑的士兵远远拦下,不许他们窥伺,众人只得自行猜测。

  营帐内,林思归说罢最后一字,等待慕濯继续提问。

  慕濯却没有再出声,从怀里取出枚玉佩,递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