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教学楼偶遇

  垃圾学校周五下午竟然也排满了课，所幸不用上晚自习。

  大班课，几百号人挤在一间大教室里，老师从扩音器里传出的声音因空间广阔都带了几分空灵。

  已经到了下课时间，但讲台上依旧唾沫横飞。后排早已有耐不住寂寞的同学将包掩在怀中，弓着身子偷偷从后门溜走。

  教室里人多，空气燥热，莫名地让人产生些许困意。林予冉用手撑着脑袋忍不住打瞌睡，突然桌上手机嗡嗡两声震动。

  打开一瞧，是宿舍群里的消息。

  李栗和乔溪溪正咒骂拖堂的老师，两人一拍即合要先走。林予冉转头望向隔着过道的李栗和乔溪溪，正看见她们在对自己做手势，示意要先走。

  她视线一转，看看坐在第一排认真听讲的郭瑾，正埋头记着笔记。她笑笑，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李栗和乔溪溪早已等不及，只好在群里发言说：“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要回家。”

  这话刚一发送成功，就听见她们那边一阵窸窸窣窣，转眼就看见两人鬼鬼祟祟溜向后门。林予冉失笑，拿着手机无所事事地滑动，实在不知该做什么好。

  这一拖便拖了十几分钟，等老师讲完最后一句出了门，教室里骤然一片怨声载道。林予冉看到郭瑾还在埋头苦写，便想等一会儿，慢悠悠地收好书包，一抬头哪儿还有郭瑾的影子。

  她“欸”一声，想着她又是去图书馆了吧。摇摇头，只好自己一个人走。

  其他教室早已下课，走廊都变空寂，尤其周五下午课少的时间，整个教学楼都寂寞了几分。

  拐过一个弯，一个教室突然涌出大股大股的学生。林予冉忍不住暗笑，竟然还有和她们一样被拖堂拖了这么久的倒霉鬼们。

  人潮涌动，瞬间占据了并不怎么宽敞的回廊。林予冉一时被挤来挤去，眼前路都看不清，只得随着人群往前走。

  她无奈抬头，入眼便是那个高高瘦瘦、独立于人群中的身影，鸭舌帽压低遮住半副面孔，宽大的薄卫衣和休闲外套，一副不羁模样。

  这不是……昨晚那个？

  虽然两次相遇都并未看清脸，可她就是觉得，他就是他。

  眼看着前面那人转了方向，脱离开了人群。她不知受了什么蛊惑，想也没想就要跟上去。可人数庞大，一时无法脱身，只得一口一个“不好意思，借过”，才得以险险跟上。

  他旁边还有一个男生，一头脏辫，穿着oversize色彩鲜艳的大卫衣，裤子裆部掉到大腿，背着一个潮牌腰包，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跳脱，走路都好像一下一下踩着节奏，要跳起来一般。不停说着什么话，乐乐呵呵的。

  反观那人，走路沉稳带一阵风，一步一步都踩在实处，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不怎么说话，只时不时偏头应和两句，全然不似昨晚那多管闲事的样子。

  林予冉思绪一下子飞了，真是个怪人。

  一时不察，再一往前看，哪儿还有他的影子。她叹口气，心里竟还有些失落，但也越发觉得自己昨晚的荒唐想法是多么可笑。他怎么会是傅靳匀，从来没听说过傅靳匀还是大学在读的。

  她脑袋往前探了探，确定遍无他的踪迹，便撇撇嘴转身走了。陈丛女士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周五回家，可不敢不遵命。

  看看时间，还赶得上学校门口最后几班公交车。

  ——

  傅靳匀和芥末下了课在教学楼一拐角处与章鱼会和，一见面章鱼就忍不住抱怨。

  “怎么这么久啊，我都等死在这儿了！”章鱼一向性格沉稳，但此时脸上也露出不满想死的表情。他身上服饰齐整，正正经经的寸头，一看就是好好学生的样子。他本人也确实是数学系学霸，可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人唱起歌来，却是要了命的凶。

  芥末白了他一眼，不让步地反驳：“老师拖堂我们有什么办法，那个老巫婆，一拖拖这么久……”

  话没说完，便被急切的章鱼打断：“快走吧，我一会儿家教来不及了！”刚说完，便迈开步子往前走。

  听到这话，芥末一边身体很诚实地跟着他迈步，一边嘴里却喋喋不休：“你每天这么累死累活地带家教，能赚几个钱，图什么啊！”

  章鱼往前走的脚步不停，声音却随着带着寒意的空气传了过来：“你以为谁都是你啊，有个有钱的爹！”

  芥末一哽，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却想不到什么好话，只能作罢。微微一侧头便看见拐角那边一个乖巧萌妹正向这边探头探脑，好像在找什么人，然后便有些灰心地转身走了。

  他顿时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凑近傅靳匀，撞撞他肩膀，语气说不出地鸡贼：“喂，那妹子从咱们出教室就跟在后面了，找你的？”

  傅靳匀侧头斜睨他一眼，没说话，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前面章鱼听到这话，忍不住笑着打击芥末：“不找傅哥难道是找你的？看看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和傅哥差多少倍呢！”

  兄弟间似乎常常开这样的玩笑，芥末也不生气，冲天翻了一个大白眼，忍不住回嘴：“虽然比不上傅哥，但强你好几倍！”

  傅靳匀才不理他们之间插科打诨的斗嘴，只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芥末毫不气馁，依旧在傅靳匀旁边絮絮叨叨：“不过那妹子看着乖乖巧巧的，竟然也会喜欢你这种……”

  他顿了顿，抬头仔细看了看傅靳匀的脸，补充道：“你这种……电冰箱……”

  然后装模作样地哀嚎：“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啊！”

  傅靳匀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给芥末什么反应，却不动声色地将“乖乖巧巧”四个字放在心尖咀嚼。

  他心里一动，转身朝芥末看的那个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侧影瞬间隐没在拐角，只留一片翻飞的白色裙角。

  白色素纹，嵌着一圈蕾丝花边，小女孩的模样。

  他一笑，这裙角都和昨晚酒吧外那个女孩的相似，这不就是那位新手小姐？

  不知怎么的，他咽喉突然泛起一阵痒意，像是烟瘾上来。格外想念昨夜那烟味极淡的细支香烟，和那满溢浓重水果味的杨梅爆珠。

  尽管它焦油含量只有百分之一，尽管它显得娘们唧唧。

  傅靳匀回过神，嘴角噙了一抹不知名的笑。芥末依旧在絮絮叨叨：“那妹子看起来真的好乖好软啊，漫画里走出来似的……”

  傅靳匀转头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他一眼，戏谑地撂下一句话：“乖不乖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