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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1 / 2)





  左律不明白这样做有何意义,在他看来,全力以赴,心无旁鹭才是修士该兼备的品质。修炼如是,决战更如是,只要他赢,便是将整个禹余城推倒重来,又有何不可?

  移山填海,偷天换日,大神通者理当如此。

  可在这一刻,他盯着孚琛揽在曲陵南腰间,死也不松开的手,忽而觉得若有所悟。

  他心中莫名其妙升起一个念头,那就是孚琛这么做,虽无意义,可瞧着也不算错。

  若是千百年前,有些事,不以意义衡量,不以该与不该权衡,而是听凭心底那霎时涌出的念头,那现在会怎样?

  左律也不知道,他想,我或许该挪出点修炼的时间,略微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就在他意识到自己也莫名其妙被拉着分神时,他忽然看见孚琛回头冲他微微一笑。

  这个笑容古怪之极,像是讥讽,嘲弄,又像得偿所愿,满心欢喜。

  可问题是,孚琛为什么会这么冲他笑?

  突然间,他身边灵力异动,一身龙啸尖利刺耳,一条青龙口吐紫红闪电,噼啪声中,硬生生撕开化神期修士灵力自然而然结成的防御结界。

  左律瞳孔紧缩,伸出手,天心功法顷刻间将那青龙擒住,他一手扣住那龙七寸之处,另一只手抓住其尾,双手灵力一运,就要将它撕成两半。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起,那青龙顷刻间消失于手掌之间,一个紫红色电球突如其来在其眼前暴涨,随即猛击其膻中穴,轰隆一声巨响,左律被击个正着,整个人直直往后飞起,碰的一声落地,地面被砸开一个深深的大坑。

  只有左律知道,这一击,几乎凝结了孚琛被风驰剑诀抽走的全部灵力,只是他如何能将被抽离的灵力重凝起来,又以青攰神器为助,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这实在超出左律对全部正道功法的认知。

  然而他毕竟是化神后期的修为,便是被重创,也有足够力量反击。轰隆声未息,他已自坑底一跃而起,左手一探,天心功法随心而出,直取孚琛咽喉。

  可是他的手被一股极为柔和的灵力挡了个正着,那灵力反弹到他手上,瞬息钻入皮肤,宛若温水慰贴,令他禁不住毛孔张开。

  这种感觉已有千百年未尝试过,左律停下手,他发现不知何时,曲陵南已睁开眼站在孚琛身前,她白衣纤尘不染,乌发随风飘扬,腰间的绿丝绦宛若有生命一般自由游转,手上的绿色火光明灭不定,衬得她眼眸如水,沉静安详。

  她就这么看着左律,仿佛看一个老熟人,亲切温和,似笑非笑,她轻启双唇,问:“左律,你缘何修仙?”

  这个问题仿佛多年前也有人问过,那时他还不是什么玄武大陆第一修士,他也不是什么太一圣君,那时他只是一个修炼成痴的年轻人,但他比很多年轻人幸运得多,因为他遇到一个不遗余力教导他的好老师。

  老师对他太好,以至于他心安理得将自己取得的点滴进步归功于勤学苦练,而将修为停滞归咎于老师教导无方,他甚至觉得,老师待他不够尽心,因为她不肯将青玄功法传授给他。

  明明可飞花摘叶皆成法器的绝顶功法,竟然被老师以不适宜他修炼为由,强迫他自创风驰剑诀。

  他不是藏得住话的人,于是他直接对老师说,你若不肯潜心教导,何必浪费我的时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早已忘记最初的最初,自己是为何要修仙。

  明明他踏入修途的初衷,只是迷上修炼本身,那个稳扎稳打,不断提升自己的过程。

  左律突然觉得胸口剧痛,喉咙上涌上一阵腥甜,他闭上眼,将这口心头血咽下,再睁开眼,他对眼前这个与老师面目相似,却物是人非的女子,轻轻一笑,拱手道:“误入歧途多年,多谢你提点。”

  然后,他不再看女子身后,脸色苍白如纸的孚琛,而是干脆利落转身,飞上半空,大踏步离开。

  他身边的风呼啸而过,脚下大地生生不息,他明明重创之下,丹田受损,亟待闭关调息养伤,可左律在此时却顾不上这许多,他仰头远望,海阔天空,苍茫无边。

  一股全新的力量从心底升起,朦胧之中,他仿佛再度看到那多年前教导自己循心而修的老师,左律眼眶忽而湿润,他于半空中凝云为结,冲那幻影,恭恭敬敬跪下磕头。

  我知道错了原来远远不够,还要我知道怎么改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勿忘初心。

  ☆、第122章

  一百二十二

  左律只身远走,留下身后的禹余城满目苍夷,以及凝望他飞驰远走的一众修士。

  尽管禹余城左姓一脉的修士有人失声喊“圣君”,但在场众人,并无一人敢真正阻拦离去他。

  就连左元宗也只是若有所思,他功力深厚,听得清楚左律临走前,对曲陵南说的一句话是“多谢提点”。

  提点,提点什么?

  左元宗禁不住心里一动。

  他侍奉左律多年,当然知道这位老祖卡在化神后期的瓶颈上已有许多许多年,从禹余城发展来说,左律不飞升比他飞升更有利,毕竟四大门派中,只有禹余城地位超然,皆因他们有个化神期老祖。

  但同为修士,他却更能理解,一个人若总是滞留在一个境地,那便宛若钝刀子割肉,缓慢而痛苦,若这种痛苦持续上千年,那还真不如走火入魔的好。

  大能者突破寿元限制,不受五行羁绊,一人一天地,无边又无极。他明明离羽化登仙只一步之遥,然这一步,却是天渊之别,怎么也迈不过去。

  若不是这么多年来,左律有种近乎自虐的偏执,认定自己始终无进阶迹象,乃是当日亏了青玄仙子的因果所致,不然真不知他如何熬得下去。

  然今日,也不知曲陵南讲了什么,左律脸上竟现出他从未见过的如释重负,豁然开朗。

  就如同有人帮他卸下肩上多年的重担,令他重新焕发生机一般。

  这世间,也只有左律一人,能得青玄仙子这如许多的仙缘了。

  哪怕她已然陨落签了,仍然有她的传人,愿意醍醐灌顶点化左律。

  真是羡煞旁人。

  左元宗目光复杂地看向仍停留原地的曲陵南,他想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承继了青玄仙子几成本事,是敌是友。

  于是他暗暗放出神识,想探一下深浅。

  可他的神识未触及曲陵南的衣角,便感到撞上一层火墙,神识一碰上去,犹如千万根针刺火炙般巨疼,左元宗吓了一跳,慌忙将神识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