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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京华第60节(1 / 2)





  刀被他搁到床边。他俯身下来,低声道:“三点。”

  何未睁眼,在黑暗里盯着他的脸看,看着看着,手抬起来,摸他的头发。

  他晚上没吃安眠的药,怕没睡多久。

  “上来。”她低低地,继续撒娇。

  谢骛清似乎笑了。他调整着身子和坐姿,将伤腿放得更舒服安全一些,躺回了床上。他人没躺稳,肩上,女孩子的两只手臂已经溜上来。

  “都不抱着我。”她攀着他的脖颈,轻声抱怨。

  谢骛清见她无意再睡,低头,和她的唇碰上。

  两个影子叠在一处,谢骛清手在她腰后,将她慢慢移到身下,调整躺着的姿势。两人面对面,脸对脸呼吸着,亲着。他亲吻的力道渐渐重了。

  “你过去,有没有很想娶妻的时候,”她隐晦地问,“尤其……年轻的时候。”

  谢骛清笑着,哑声道:“我一向擅长克制,而且,”他的手把她的长发撩到枕头上,她因为他的唇的撩拨,身子愈发柔软,“更擅长转移注意力。没什么不能消解的,人又不是动物。”

  电风扇的扇叶不停歇,一股股风落到胳膊上、腿上,像把外界隔开了。

  何未渐渐呼吸加重,似睡似醒,任他摆弄。

  谢骛清的手指被她的长发缠住,亲着她时,饶有兴致把一缕拉长,试着长度,竟能到腰腹了。当初在百花深处厮磨时,还没如此长。

  谢骛清想到初入京城,被友人们取笑是踏入了桃花源、逍遥境。大家笑他:功成名就时不肯娶妻生子,如今错过了自由恋爱的机会,要被迫成为军阀们的乘龙快婿了。

  他倒是坦然,如有必要,万事都是可以牺牲的。

  他们这些一心革命的人,以自家性命押家国繁盛。连命都没当回事,就算联姻也不会皱眉。

  他千算万算,连被迫娶亲都想到了,唯独没算到真正的姻缘却在百花深处。

  当初好友白谨行定下去德国后,不愿耽误未见过面的姑娘,想直接将婚约取消算了。然而是谢骛清记得何家那个为国捐躯的外交官,深知此门中人必是心怀大义的志同道合之辈,百般劝说好友先不要放弃,来见一面再说。

  那晚白谨行一到京,就约了见面时间。

  他为错开时间,立在胡同口的暗处,抽了根烟。他一贯有耐心,危机四伏都静得下来,偏那天的那根烟,抽得格外不自在。他几次想上车,想隔日再见,但胡同口的几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子跑着闹着,一直挡在他和轿车之间,像冥冥中有人拦着他。

  最后,他还是丢掉烟,进了狭窄无灯的胡同。

  院子里的武官认出他是主人家,又因为士兵对长官的敬畏心,没拦,直接放他进去了。

  背对着门口的白色身影,正用手,轻理着长发。只有她一个人在。

  ……

  匆匆一面后,他回到六国饭店,在舞厅见过俄公使后,独自在座椅上,坐着想了许久还是只写了一张字条,没再露面。

  ……

  其后种种,无法预料。

  命运一步步推着两人,走到今日,终成婚姻。

  谢骛清用汗湿的鼻尖擦过她的脸。

  “吃那个安眠的药是不是不太好,”她和他吮吻着,眉心微微皱着,身心都在他身上,一会儿舒展开,一会儿又抿起唇,过了许久,才有力气说后半句,“要孩子的话。”

  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在计划和他有个孩子。

  他轻轻往她的耳垂上亲:“以后不吃了。”

  天亮前,外头开始有人走动。照旧,无人来打扰。

  从军的人醒得早,很快走动的人更多了。谢骛清有四点起床的习惯,外头有人进了院子,不晓得何二小姐在屋里,说话声大了,立刻被人制止。

  里边床上的两人浑身汗未干,谢骛清见她分神留意外头,很快就能用他的方式让她收回心思,全副身心放到搂着她的男人这里。

  ……

  等天快亮时,谢骛清在她耳边说了句:“以后每天住一起,怕都不用睡了。”他说时,是半开玩笑的语气,他伸手,想拿带刀的文明杖,去书桌那里拿烟。

  何未奇怪,他为什么天刚亮要烟草提神,谢骛清答:不是提神,是分神。

  “腿都这样了,还逞强,”她小声说,“要什么,和我说不就好了。”她下了床,帮他把烟盒和火柴盒,一并连着陶瓷的烟缸抱着回来,放到床旁,那个红棕色的官帽椅上。

  她难得见他抽烟,抱着膝盖坐在床边沿,歪头瞧着他是如何吸的,如何将烟雾造出来。

  他手指上夹着烟,目光在她身上,低沉沉的。活脱脱一个登徒子,仿佛是那深夜里醉沉沉从军车上下来,挽着军装袖子,敞开怀,露出衬衫边边,来会佳人的公子哥儿。

  他一只手空出来,上下求索。

  “不是说擅长克制。”她往他肩上靠,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里的血液是如何流淌的,热腾腾地卷过她的心魂。

  他笑:“新婚夜,不一样。”

  他欺身过来,将稀薄青白的日光挡住。

  天都亮了……这新婚夜未免长了些。

  到天大亮,她熬不住了,翻身往里,睡去了。任由谢骛清如何摆弄,都闭着眼只管去见周公。朦朦胧胧里唯一能觉得庆幸的是天终于大亮,赌坊又热闹了,再不显得这木床响了。

  她沾枕即深眠,除了偶尔在他亲吻里咕哝两句困,人再没动上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