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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真为人质,该当处处谨小慎微期盼着不被人发现才对,陆缤纷有出自摩罗之手的法袍加身,将一身魔气遮掩得滴水不漏,偏生落了一丝在卫娘子身上本就很不对劲。

  福来镇暴涨的祭品数量更不应该。

  像是唯恐他们发现不了有魔修一般。

  陆缤纷态度极其配合,几乎可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来形容:谢桦终究只是个谢家旁支,我祖父尽管眼馋谢家势力,愿和他合作,到底不曾多把他放在眼里,与谢桦联络一事便落在我身上。

  他风度涵养不错,到如此地步仍是闲散儒雅的士子风范:而我前些日子与谢桦起了些争执,故意留了丝魔气在卫娘子身上,又加了福来镇的贡品。好叫他知道,我有法子引来书院院长注意,叫他与西荒勾结之事被发现。

  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大概不知自己是以何等可笑的理由丢掉性命,做了两方置气时的无辜筹码。

  也不知是本该保护他们的人一手促成他们之死。

  谢容皎眼中怒意渐渐沉淀成寒冰。

  他以剑尖点住陆缤纷周身大穴,向院长道:若不介意,不如带着此魔修去阳城寻谢桦。

  院长轻咳一声,善解人意:谢家家事,会不会有些不方便?

  谢容皎语意寒凉,非是寻常冰玉相击般的清凉,而是如剑身出鞘,刀光流泄一般的暗藏杀意,仿佛下一刻直欲见血封喉:不是谢家家事,是天下事。

  他言简意赅,一字一顿:此事必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第16章 凤凰真翎

  你以为谢容皎随身佩戴的那支凤翎仅仅是用来表示身份的信物?

  天真,那是凤凰真翎。

  数月前西荒来人所说的话阴魂不散缠在谢桦耳边,他每每午夜梦回时都要梦见自己被手持凤凰真翎的谢容皎所杀,血溅满地,进而惊醒。

  凤凰身死道消前给养子谢离留下两样传世至宝。

  一为谢家血脉中代代相传的凤凰真血;二为凤凰真翎。

  相传凤凰真翎威能纵观历代当属第一,圣人的八极剑犹有不及。

  相传持凤凰真翎,可杀圣人。

  到圣境后在千军万马中也能来去自如,若非天人五衰自然死去,或是同阶强者以命相搏,圣人绝难被杀死。

  可惜凤凰真翎威力究竟大到什么程度,谢桦无从得知。

  自他出生以前的很多年,谢家没有遇到过要动用凤凰真翎的场面。

  当时谢桦嗤笑道:怎么可能,莫说谢桓身为谢家家主,仍无权擅用凤凰真翎。单论谢容皎年仅十八,再如何天资绝世,如何使唤得动凤凰真翎?

  那人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即使是谢庭柏仍无权过问凤凰真翎,谢桓哪怕擅动,想来他不一定晓得。

  谢庭柏论起辈分来,谢桓也该尊称他一声伯父。

  身为谢家唯一天人境强者,其地位在凤陵早年如摩罗在西荒。

  只是谢家家主毕竟是家主,待谢桓年长,谢庭柏身影逐渐淡去。

  至于谢容皎如何使唤得动凤凰真翎那人语气里的一丝笃定悠然如毒蛇吐信:他的佩剑镇江山和谢离关系匪浅,说不得是出自这层联系?

  谢桦被另一个消息吸引去全部心神:谢容皎佩剑是镇江山?

  镇江山对他的意义,和过年时巍峨高深的祠堂里摆着的谢离灵位无异。

  是啊。那人意味不明地笑起来,细听竟有几分愉悦的味道:凤凰真翎是秘事,不好打听,镇江山之事,你多留神想必是能得出结果的。

  后来谢桦派人打听过,的确是镇江山。

  纵然他明知西荒来者绝非好意,实为挑拨,其凤凰真翎的消息未尝可信。

  他心里还是忍不住信了。

  或许他现在该谢那位来意不明的西荒使者,给他最后一道保命符。

  谢容皎一行人来时,守卫识得他们是贵客,当即放行,谢桦在被江景行一道浩然剑气治住之前也未曾多想。

  守卫欲暴起救主,不想瘫在了暴脾气的铁匠手里。

  铁匠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我白白在福来镇住了那么些日子,结果一次出手的机会都没,这次总该轮到我了吧。

  不想没等铁掏出被他作为本命剑的得意之作,有道寒光伴着鲜红衣袖一扬,钉在正堂前门柱上,剑尾珠玉流苏仍不住微微颤动。

  谢容皎语气平平无波:看剑。

  见镇江山,如家主亲至。

  他神容如明月照积雪一般清寒逼人,见他如见云端高高在上的神明仙人,叫人不敢造次。

  阳城真论起来属凤陵名下,守卫心知事态发展至此已非他们可以插手,当即退避。

  少年红衣银剑,满身骄傲。

  谢桦强自压下被妒火煎熬得灼灼难耐的心绪,他见陆缤纷,已知始末:我确与魔修勾结,你们手中魔修是送来的质子。至于目的,当然是为谢家家主之位。

  谢桦羡艳谢桓,所以他不顾一切地往上爬,明明知道给谢庭柏效力是给他当枪使,在谢桓那里讨不到好,他还是眼巴巴地凑上去。

  他没别的路可选。

  他费尽心思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眼看俨然是呼风唤雨的一号人物,连谢家家主的月亮也试着摘过,谢桦怎么甘心满怀屈辱死去?

  所以他对着谢容皎开口:阿皎,你且让他人退避,我与事讲给圣人与你听。

  书院学子被他这副无自知之明,恬不知耻的作态惊呆在原地。

  一时大脑卡机,想不出什么好词骂醒这回沉浸在胜利者美梦的阳城城主。

  谢容皎淡声道:有话直说。

  谢桦转了转眼珠子,笑起来:你真要我在这儿直说?

  谢容皎重复一遍:有话直说。

  他声音犹似利剑出鞘后的碎冰裂玉,带着一往无回的坚定,不可撼动。

  谢桦当真有话直说:你可知你所佩凤翎是凤凰真翎?

  满场静默。

  半晌有学子喃喃出声:凤凰真翎这玩意儿,不是只存在话本里吗?

  有学子鄙夷:凤凰真翎这东西谁当得了真谁傻。不过这位阳城城主如若不是真傻,也做不出与魔修勾结一事。

  谢容皎很以为然。

  于是他问:有何干系?

  他不知自己所佩凤翎是不是凤凰真翎,更不知谢桦所言是真是假。

  但他倒不曾纠结。

  最重要的是眼前事。

  眼前事和凤凰真翎无干。

  谢容皎思维简单到近乎粗暴。

  谢桦大概是对他的迟钝有点绝望,索性换了个人,对着江景行开诚布公:

  我晓得圣人您重视您的弟子。您独步天下,自然没人敢在你在的时候找谢容皎麻烦。但您总不可能永伴他身边吧?谢容皎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谢家吧?总有不畏死之人前仆后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