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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了然番外【血肉之花】(1 / 2)





  大年初一是王了然的生辰。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时出生的,所以一直把大年初一当成生辰,如此天下欢庆之时,显得自己的生辰很喜庆,很热闹,很好。

  十四岁,已满。

  南域欢喜之时,这里却有些冷清。

  域主闭关许久,少主也几个月没有露面,王了然先去祭拜岳阑珊,然后和长老们议事,再清点东域送来的礼,上官夜一直陪着,堂中从无喧哗,各司其职,将些要事呈报上来,王了然穿着一件喜庆的红衣,红得不是非常艳,浅浅的,但配上他冷淡的神色,就显得衣裳喜庆极了。

  他去门前给玖礿贺新年,里头静悄悄的,没有回应,像压根儿没有人一样。

  他想玖礿还在生自己的气,因此也气得脸色铁青。

  大约半年前,南域总算安定下来,王了然受了岳阑珊毕生功力,心脉里的寒气肆无忌惮地乱窜,冷得他心慌意乱,不停地吃药,最后不得已搬去了冰室里,跟岳阑珊的冰棺材待在一块儿。

  女人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安详而宁静。王了然在旁边打坐调息,想想岳阑珊当年练这武功是不是更艰苦。

  他越想内息越乱,险些要走火入魔,兀自吐了血。

  这时候门外机括一响,他就知道是玖礿来了——开启这个冰室的密钥只有他和玖礿有。

  果然少主进来,还显稚气的脸上满含焦急,只踏进一步,王了然就劝止:“这儿太冷,你别进来。”

  玖礿站在门口,远远看着他,片刻后还是走了进去,王了然试着想站起来,摇摇晃晃,未果,自嘲地一笑,自顾自摇头。

  玖礿一直都很希望拥有一个同龄玩伴,不要像上官叔叔那么高大,也不要像叶叔叔那么严肃,别像尹姑姑那么絮叨,也别像明伯伯那么凶。

  王了然来了以后玖礿就开心得不得了,知道他没爹没娘,不像自己生下来就有这么多人护着,所以有好吃好玩的都分给王了然。

  王了然天天读书写字,琢磨医书暗器,玖礿也是,两个人偶尔空闲,就一起去打猎,去河里游泳捞鱼,天黑才回来,一起受长老们说教。

  可是王了然的寒诀慢慢练起来,就不陪玖礿玩了,岳阑珊将死之时,王了然天天陪着师父,每天每句话都是遗言,听一句少一句。

  渐渐的,他和师父越来越像,再也不因什么好吃好玩的而显出开心,变成了一个冰块样的人,宠辱不惊,冷冷淡淡。

  有时候玖礿想像以往那样跟他睡在一张床上,给他讲母亲讲的故事,逗他笑,王了然就拒绝,说身上太冷,少主会睡不好。

  他总觉得王了然有事情瞒着自己,不是什么具体的事,反正所有事都藏着,比如受伤吐血,也一个人躲这里。

  玖礿低头看他,黑色的衣角垂在冰砖上,颜色分明。

  王了然指尖握着一块小冰,是从冰山底下挖出来的冰魄,比其他药材更寒,一颗下肚,就觉得好受多了。

  “我是你的主子,是不是我问什么你就都该答的?”

  玖礿像在赌气,语气不太好。

  王了然点头,“少主请问。”

  玖礿便问:“为什么会突然受内伤?”

  王了然眼帘一垂,“从前……北凌氏的人暗算师父,我阴差阳错地救了她一回,体内中了个蛊,消不掉,引不出,灼烧心脉,师父让我练寒诀去压制。”

  “本已是很好的解决之法,但是我一心绪激动,蛊虫就被激怒一样,引着阴寒内力更盛,体内阴阳错乱,冷得压不住。”

  玖礿有点惊讶他这么诚实,“我知道,寒诀要靠冷的东西去平息,我不冷,所以我帮不上忙。”

  王了然点头,“不是什么大事,谢谢少主记挂。”

  玖礿道:“我是你主子,是不是我说的你都该照做?”

  王了然猜到了什么,选择沉默,没有回答。

  玖礿当做他默认,命令道:“寒诀,给我。”

  王了然咬紧牙关忍着怒气,眼中越发阴森,忽地又吐一口血,眼尾通红。

  玖礿像没看见,重复道:“给我。”

  王了然哑声道:“不行……它很伤身,恕在下不能从命。”

  玖礿料想是这个结果,也不气馁,也不生气,抬高音量道:“其实母亲死前,把原本给我了。”

  王了然惊诧抬头,终于发狂一样扑上去,“不行!没有必要,玖氏有那么多心法秘籍,都比它好得多!”

  玖礿没再说话,甚至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就这么转身走了。

  于是二人冷战至第二年,大年初一,王了然在门外喊他,他在里头,关着门,不见人。

  昨夜大宴,也只王了然去见客,上官夜不沾酒,叶歌豪陪夫人待产便没来,尹昭云把埋了一整年的醉梨白搬出来,酒香满堂,明逸烽喝得极开心。

  王了然凝神将指尖寒意散了,一杯酒入喉,外间夜色如墨。

  后来鞭炮炸响,一串串地闹腾个没完。

  这是王了然过得最差的生辰,虽然收了很多礼。旁人恭维着,一杯杯劝酒,知道他喝不醉,只图自己都尽兴。

  等到玖礿出关的时候,已经是三月春,鸟语花香。

  王了然在郊外的私宅里倒腾东西,花圃里放着几具还没开始腐烂的尸体,心口处都被剖开一个口子,种子本已经生根发芽,顺着血脉生长,蜿蜒出诡异的幼芽儿,然而不过两日,它们已经干枯,随着开始腐朽的躯体消亡。

  两旁的竹子长得茂盛,遮天蔽日般,透下阴凉。

  江倾珵拄着木杖出来,看见王了然怒不可遏地挥袖转身,掌下寒锋隔断竹子一片,露出金色阳光在地。

  他冷着脸到江倾珵跟前,失望至极:“还是不成。”

  江倾珵道:“道理没错,可是就像栽种花草的时候选错了土,也是养不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