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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舒服(2 / 2)


但,

范正文也没做梦能坚守很长时间。

唉,

待得身边的死士接到命令退下去后,

范正文有些感慨地环顾四周,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座府邸了。

这世上,没人是神,范正文也不是,这位范家家主在和自己老祖宗说话时,并未作什么遮掩。

这城,

这家,

能守多久就守多久吧。

就是可惜了,这府里的莺莺燕燕,当年的金钗们,也都长大到了许配人家的年纪了。

“得安排人看着她们,一旦城破了,可不能遛了,范府十二金钗在这楚地,也算是有些名气,得齐齐整整地在祠堂里守节挂个白绫,才算是有话头,总好比被糟蹋了去。”

范正文行走在府,左瞧瞧,右看看。

看着看着,眼圈儿就开始泛红了,瞅着瞅着,这泪珠子,就有些挂不住线了。

深吸一口气,

再用衣袖狠狠地擦了擦,

范正文强行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

这时,有下人前来通报:

“老爷。”

“怎么了?”

“屈培骆领着麾下人马,到了咱城下,要咱开城门。”

原本的计划里,屈培骆应该在范城南面的各处军寨中坚守,范家会给他们接应和接济,可屈培骆却直接下令,领着自己麾下的人马,全都来到了范城。

范家人和屈家人,曾是奴仆关系,虽说现在身份地位颠倒了,但正因为这颠倒过,所以彼此之间的忌惮,可谓是刻在了骨子里。

“呵呵呵。”

范正文笑了起来,

道:

“开城门吧,让他们进城。”

“这……老爷,真要开城啊?这姓屈的会不会进城后直接把咱们给卖了?”

“卖就卖了呗,你当咱现在还能值几个钱?

唉,

谁叫你老爷我做买卖琢磨人心自认是一把好手,可论这带兵打仗,虽说看了些兵书,但还真不敢去伸手。

罢了罢了,开城去,开城去,我亲自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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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城的城门开了,

城门外,屈培骆看着在自己面前缓缓开启的大门,脸上虽然看着平静,但心里,却真的是有些讶然。

自己来喊开门,结果就真开了。

屈培骆身后的这些人马,也是觉得有些纳罕。

昔日的屈家少主,伸手向前一挥,

下令道:

“进城。”

……

屈培骆没进范家,因为范正文领着家将亲戚去迎了,二人直接落座于城内靠近城门的一座茶楼。

茶楼现在自然是没生意了,人心惶惶之下,谁还有心思喝茶呢?

恰好这会儿街面上不断地有尸体被挂起来,更是让城内的百姓们不敢擅自出门。

“挺热闹啊。”

坐在桌旁的屈培骆侧过头,看着街面上的动静。

“清理门户,让屈兄见笑了。”

当年,屈培骆是主子,范正文看见屈培骆得跪下来磕头自称奴才的。

现在,范正文喊一声“屈兄”,反而有些“礼遇”了。

屈培骆也认真看了两眼自家曾经的奴才,现在的大燕国少存的皇亲国戚。

大燕新君继位,外戚……显得格外简单。

母族只剩下了一个“小姨”,且小姨连带着的范家,还远在“楚国境内”。

亲族据说是普通人家;

这就使得至少在新君这一朝,想上演一出外戚干政,那真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同时,也正因为稀少,所以才更显得珍贵。

“我没想到你会开城门。”屈培骆伸手拿起一块茶干,送入嘴里,“我本想着你不开城门后,我也能和我的这帮手下有个交代,愿意散的就散了去,愿意继续跟着我的,我就带他们去齐山,落草为寇也好,等待时机也罢。

总之,原本我是没打算在前头为你范家去和独孤家的大军拼命的。”

许是因为进城了,所以屈培骆的话,很是直接。

范正文亲自倒茶,笑了笑,道:

“能理解。”

屈培骆麾下的人马,其实不少,但和独孤家的私军比起来,就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如果能有拼命的机会,我倒是愿意去拼一下,可问题是,我就算是将这帮弟兄带上了战场,在独孤家军阵面前,也撑不住几个时辰。”

“现在呢?”范正文问道。

“有城墙在,就不一样了,是能守一下的,提前是粮草得足够,听说,你本家那里,被抄了?”

“嗯。”范正文点头,“谁能料到年大将军竟莫名其妙地从蒙山打进来了。”

“当年我在青滩边碰上平西侯时,也是一样的想法。”

明明自己占据优势,却莫名其妙地被那姓郑的带兵杀到了中军面前,一举击穿。

“粮草呢?”屈培骆问道,他关心的是这个。

“原本,算上那里的粮草,足够范城一年之用。”

“现在呢?”

“城内自己储存的粮草,够仨月吧。”

“还能支撑三个月?”屈培骆有些不敢置信,“你范家这几年,到底积攒了多少?”

范正文回答道:“一大半,是从您家搬来的。”

“呵。”屈培骆没生气,反而问道,“怎么敢给我开城门的?就真的以为我屈培骆下不了这贼船了?”

“这贼船,你本就下不了了。”

“但我能反手把你给卖了,现在我的兵马已经入城了,我可以把范城,直接送给年大将军。”

“那你还是免不了一死,甚至,生不如死。”

“但我可以求一个心安,死不死,生不生,也可以无所谓的。”

“行呗,城门我已经开了,你的人马,也已经进来了,你瞅瞅,这会儿下面,范家的兵马和你的人马,还在剑拔弩张着呢。

你想干,就下令吧。”

“要是我不想干呢?”屈培骆问道。

范正文伸手指了指窗户外,

道:

“范家的兵马,交给你指挥;范城的粮草军械,也交由你来分配。”

屈培骆没说话,喝了一口茶。

范正文起身,微微凑近了一些,小声道:

“少主子,奴才知道您的本事。”

“我没什么本事,我一直在输。”

范正文开口道:“那也得看看您一直输给的是谁了。”

“呵。”屈培骆紧接着,说出八个字,“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范正文长舒一口气,

将茶水倒了一些在自己掌心,随即在额头上拍了拍,道:

“其实我也不清楚,燕人到底能不能赶得及救援。”

“现在想这些,没用,能多守一天,就是一天吧。守下来,也算是有个交代。”

“交代?”

“前阵子公主给我的信里,告诉我,她有身孕了。”

“你竟然敢……”

范正文整个人身子都僵了起来。

“我连公主的手,都没碰过。”

“呼……”范正文摸了摸脸,也不晓得是冷汗还是自己先前拍上去的茶渍了。

“她说,她的孩子,有一半楚人的血脉,她希望以后等孩子稍大一些,可以在楚地,有个落脚的家。

你既然开了城门让我进来,那我,就帮她和她的孩子,守住在楚地的这个家。”

“您真是……”

“贱,是么?”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与其被世人被后世史书各种抽出来鞭打,倒不如只留一句,自己只是冲冠为红颜,贱是贱。

“但,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