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厉琛说白先生在妈祖庙等我们。

我闲想着，这似乎是一种传统习俗，每一个靠海而生的地方，都会供奉妈祖以求庇护。

妈祖庙在靠山的地方，我们到的时候，庙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一眼扫去，那些眼熟的面孔都在，都自觉在大厅两边的黑檀木椅子上坐下，神色恭谨，连窃窃私语都没有。

说真的，乍一看，有些像邪教组织在秘密聚会。

傅厉琛和苏柏泽先去给妈祖上香，一边伺候的人也给了我三炷香，我只好学着傅厉琛鞠了三个躬，然后把香插在香炉里。

“阿琛，阿泽，来了就坐吧。”首先出声的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

苏柏泽别具深意道：“自从教父失踪后，组织里的一切事务，就都麻烦白先生费心，今年的年会，又要您主持了。”

老人就是白先生，他目光虽浑浊却硬朗，淡淡地扫过苏柏泽：“这是我应该做的。”

“呵呵，说得也是。”苏柏泽笑，“按说教父失踪后，应该马上推举出组织里德高望重的长者接任教父，白先生简直是不二人选，要不是上面坚信教父失踪别有隐情，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也不至于这么多年，白先生操着教父的心，却没有教父半点权利。”

旧事重提，白先生的脸色有些微妙。

“哎呀，我其实还是挺希望白先生能成为新教父的，毕竟只有教父才能做主谁是组织的首领。”苏柏泽浅笑盈盈，一番话说得真心实意，但我分明看见，白先生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苏柏泽是在暗讽，白先生不是教父，没资格决定谁是首领？

“阿泽，坐下吧。”傅厉琛在此时开口，率先在右侧首位的空座上坐下，我顺势站在他的右手边。

苏柏泽勾勾唇，非常听话地住嘴，随意坐在第二个座位上。

而他们对面，就是宁时修。

宁时修身边也有一个空位，难道还有人没来？

白先生已经在面朝大门的位置上坐下，手掌握着扶手，徐徐开口：“这次，把大家都着急到的岛上来，是有一件事要宣布。”

苏柏泽掏掏耳朵，再次出声打断：“白先生，你要宣布的事，着急不着急？”

白先生重重呼吸：“你想做什么？”

苏柏泽像是没发现白先生语气里的不悦，自顾自笑道：“不着急的话，能不能先给我们一点处置私事的时间？”

白先生警告：“阿泽，这里不是你能放肆的。”

“我没有放肆啊，我刚才不是还征询您的意见？我是想着，解决完我的事，我才能认真听白先生讲大事。哦，当然了，如果白先生的事情很着急的话，那就您先，反正我的事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没关系，稍后也成。”

苏柏泽耸耸肩，悠闲地靠回椅子上，没有再提他的‘私事’。

我注视着白先生，发现他眼角偏向宁时修的方向，两人的目光似乎在半空对了一下，转瞬白先生就说：“你有什么事，去办吧。”

“好的，谢谢白先生。”苏柏泽一点都不客气，收了话就朝对面扬下巴，“我有一件事，想问问白虎堂的堂主。”

他示意的方向就是那个空位，宁时修瞥了一眼，不做声。

空位后面站着的一个男人连忙出来说：“柏少，非常抱歉，我家主子昨晚着凉了，早上发起高烧，这会躺在床上四肢无力，今天的聚会都办法来参加。”

苏柏泽长长地‘哦’了一声，笑起来：“这么巧。”

宁时修端着杯茶，慢条斯理地沏着：“朱雀堂主，有什么事我可以代白虎堂主回复你。”

“唔，我说了只是小事，青龙堂主不必这么紧张，只是他手底下有几个人没长眼，冒犯了二哥的女人，我想问问他们白虎堂要怎么给我们交代。”宁时修喊了他堂主，他也回敬一句堂主，但彼此的语气都没多恭敬。

……白虎……朱雀……青龙……

这是四大神兽？

难道傅厉琛是玄武？

我不合时宜地勾起嘴角。

“冒犯了太子爷的女人？”宁时修的目光从我身上一掠而过，我只觉得后背像被针刺了一下，不由自主挺直腰。

苏柏泽拍了两下手掌，外面立即就有人把昨晚那三个人拖进来。

一夜不见，他们早就不是昨晚我看见时的模样，身上都是血窟窿，流血不止，但人没还有气，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刁钻手法造成的。

苏柏泽用脚尖挑起红毛的下巴，饶有兴致地欣赏他满脸是血的样子：“如果是外人，早就该怎么死怎么死了，但这毕竟是白虎堂的人，大家都是兄弟，起码还是要通知一声的，你说是吧，青龙堂主。”

宁时修看都没看一眼，垂眸喝了口茶：“不用给面子，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规矩还是要有的，太子爷的女人都敢碰，这么不长眼。”

话音未落，就有一声匕首出鞘的铿锵声。

下一瞬，一道血光飞溅过去，部分射在宁时修脸上，部分落在他手中的茶盏里。

茶水，迅速变成红色。